天空在哭泣。
打湿了衣襟，裤子。
以及她给我买的鞋子。
墓地空无一人。
所有人都已经离去。
只剩下我自己。
也只有我自己。
今天是难得的假期，想着今天去哪里玩玩，最终却还是漫步到了常来的网咖。
网咖的主人，黑人小哥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：“来一杯？”
我也相同用英语和他作答：“不了，芷不让我喝，还来杯咖啡就行。”
喝酒是从20岁开始的，曾经还扬言要喝遍天下美酒，可惜后来因为某些原因，于若芷不准我再喝了。
“你怕她吗？”
我倚在柜台上，看着手中的咖啡。
“这无关于怕不怕，而是与她的约定。只要拿起酒杯，就觉得她在身边盯着我。想到她那认真的表情，我还怎么做出让她担心的事呢？”
“所以玩怪物猎人是没事的。”
我们相视而笑。
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，来电人是灵星瑶，于若芷的邻居，我按了接通键。
“林志为！于若芷去世了！”灵星瑶说话的语气很激动。
“特意给我打电话过来就是开玩笑吗！”
但说这话时，我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。
“没事吧？咖啡都撒身上了。”旁边的黑人小哥担忧地看着我。
“不是玩笑，于若芷因为火灾去世了。”
瞬间感到天旋地转，大口喘着气，心脏那里很痛，像是被胸口碎大石了一样。
黑人小哥看我情况不对，赶快扶我到椅子上，并将我掉到地上的手机递给了我。
视野稍微恢复，我便夺门而出，又返了回来，给黑人小哥留一句：我没事了，要先走了，谢谢。
因为工作，经常会有人跟踪，所以一般都会很谨慎。从网吧出去的公立公路有很多出租车，到公立公路仅有100米，但却就在这100米内被跟踪了，不管他固然容易，但会带来严重的后果，明明在这种时候......
我凭借对这里熟悉的地形，5分钟甩掉了他。拦了辆出租车，一边查询着最快的到达方式。
“见鬼，只比第二个快了40分钟，却多收费4000美元！”
这时心中响起另一个声音：醒醒，即使早过去40分钟，也已经晚了。
我大概是不正常了，最终竟然选了第一个。航班今天9：45出发，航行20小时，时差是+10小时，到达秘言当地时间第二天16：00。在确定航班后向主任觌曙请了一星期的假期。
在车上时不停催促司机，可当我到达站台后，飞机却已经在5分钟前飞走，莫非定律总是这时候特别管用。
我向自己脸上捶了一拳，要改成刚刚查询的第二个航班，发现那个已经停止了售票。再次查询，找到一个直航，12点起飞，航行19小时，到达当地时间第二天17:35。
在两小时后，我乘上这架飞机，19小时，其余乘客都已经入睡。只有我坐立难安，难以入眠，只有于若芷萦绕于脑海中。
到达了秘言市，已经是晚上18:10，等待我的是对我的宣判：
你来晚了。
她就在这小小墓碑下，我呆呆地望着她的墓碑。
“她在昨天约18:10停止了心跳，你与她的距离是一天。”
如果没有错过那个航班，如果不是那个跟踪狂，如果自己就在她身边。
一滴雨滴在墓碑上，雨渐渐大了起来，前来哀悼的人纷纷散去，只剩下两个人久久不肯离去。
“我找把伞给你。”
说话的人是我即将上高中的儿子，林片言，他身上穿着我前段时间给他买的纯黑色西装，倒是正适合参加这种场合。
“不用了，让我自己待一会儿。”
他不再说话，看了这里一眼，也走远了。
总认为只要她在我心中，无论我在哪都没关系。可是现在竟觉得这么遥远。
雨愈下愈大，直至雨停，他也未离开那里。
这几天我是怎么度过，我并不记得。回约顿时间却转眼间就要到了，我并不着急订机票。
我走进了一间酒馆，点了一杯Chivas加红茶，混合着淡淡花香，伴随着清甜的烟草味，口感柔滑醇厚。
我凝望着端来的Chivas，这次于若芷并不会在身边生气了。
只喝这一杯，只是胰腺癌而已，只是80%而已。
犹记得那次我们相遇在比萨斜塔，她在身边观星，还喋喋不休地向我解说着。
“牛郎星和织女星距离16.4光年，不过在宇宙尺度来看，他们已经近在咫尺，所以他们一定很幸福吧。”
我静静地聆听着，不时对她的观点报以点头微笑，而后我自己在对酒当歌。
“宝剑蒙尘，胭脂锁匣。美人何在，名将安往？摘星汉以饰佩，裁烟霞以容妆。死当燃血胜火，此乐唯我少年。”
我饮下了那杯酒。
那年，我乘坐游轮环球航行，在海面之上，盛开一朵清莲，那便是你，于是我停下了航行，问你如何才能赶我回去，你说你想要星星，我做不到，你说你想看美人鱼，我也做不到，不过你还是跟着我回去了，那天我如获至宝，小心翼翼地放在家中池塘中央。
后来，离家许久，池塘中的水依旧清澈见底，清莲却已枯萎。
作为父亲果然还是要祝儿子胸怀天下，敢做敢为。
当真正的意外降临时，你什么都做不了。能够做到的，只有目睹这一切。
“妈妈！”
妈妈在里面，我要去救她，她在等我。
此刻自己的生死已经不在乎了，只想冲进火海。雪音未在极为不知趣地拉扯着我，阻止我进去。
“你也会死的。”
“再不进去的话，妈妈也会死！”
我用力挣脱着，甩开了雪音未，将她向左甩在地上。
正要冲进去，却被更多熟识的近邻阻挡。
“已经晚了，我已经进去过了。”
我这才注意到雪音未身上一片片的烧伤，雪音未因为换了一件衣服，所以才没注意到。她的右小腿部已经烧出水泡，右臂处则已经皮肤溃烂，裸露着真皮层。
那时正是黄昏，天气很好，在他心中下起了无尽的雨。
“你当时在做什么？”
“你那时在哪？”
接下来几天内，此类的斥责声如影随形，在学校、在街道、在饭桌、在盥洗池、在梦中。甚至，在雪音未口中。
就连家里的墙壁上也写满了“无能”。
我指给他们看，他们都说我疯了！我想我的确疯了，因为我竟然在雪音未的口中听到了指责！
在医院，我想我可能暂时没办法与人相处，于是来到了医院，将我这几天的经历告诉她，他全程都很温柔地看着我。就在我讲完，即将离开的时候，雪音未拉住了我，用自己所能最大的力气抱住了我，但还是轻盈，很轻松就能挣脱，这次，我没再挣脱了。
也就是这时，爸爸去世的消息传来，在某个酒馆里，因为胰腺癌喝了杯酒，很快就送往了这个医院。
我和雪音未祈祷着。
数小时后，宣布了父亲死亡的消息。
短短一周内，失去了两个至亲之人，以前总是沉溺在短暂的幸福中，而无视来自各方面潜在的致命，现在猝不及防来到你身边。
你什么都做不了。
没几天，雪音未转去了国外上学，病房转移到了当地。
我回到家中，想吃些晚饭，才想到已经没人给你做饭。
我拿起了薯片，坐在电视机前，看到精彩之处，捏出一片薯片向旁边递去，可是已经没人接你的薯片。
回顾房间，只剩下我一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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